【黨史學習教育】1944:贏得人民才自信——中國共產黨提出建立“聯合政府”政治主張
發(fā)布時間:2021-09-26 09:31:32
抗戰(zhàn)勝利在望,國共重啟談判,有兩黨尋求政治合作之意,更含對戰(zhàn)爭勝利后全國政權建設的未雨綢繆。談判唇槍舌劍,曲折復雜。雙方針鋒相對,往來博弈。民主顯然大勢所趨,人心所向,但以何形式實現?中共深思熟慮,謹慎決斷,“各黨派聯合政府”應運而生。
中國共產黨關于廢止國民黨一黨專政、成立民主聯合政府的主張,反映了全國各階層人民的一致愿望和共同要求,在廣大人民群眾中,在各民主黨派中引起強烈的反響。這也深遠地影響了抗戰(zhàn)最后階段的國內政治形勢。
事關中國戰(zhàn)場,蔣介石和毛澤東都對此作出了預測。1943年年底,蔣介石致電羅斯福:“暴日之戰(zhàn)略,在未來一年期間,得先從容解決中國問題,預料不久期內日寇必對華發(fā)動一全面之攻勢。”蔣介石預判未出毛澤東掌握之中。差不多同時,毛澤東致電中共北方局書記鄧小平:“開羅會議打擊了日本誘降(但未最后放棄),堵塞了蔣介石尋求妥協之門,給與澎湖、臺灣、滿洲支票,可能招致日寇正面進攻之禍。”
1944年的形勢發(fā)展印證了兩人的預判。新年伊始,日軍大本營便擬定“一號作戰(zhàn)”計劃,試圖“占據湘桂、粵漢及平漢鐵路南段沿線要地,以消滅敵空軍主要基地,封鎖其活動”,也即眾所周知的豫湘桂戰(zhàn)役。
“一號作戰(zhàn)”具體細致,要求日軍華北方面軍在4月“擊潰以第一戰(zhàn)區(qū)軍主力為主之敵人,占據并確保黃河以南平漢鐵路南段沿線”,即鎖定了國民黨第一戰(zhàn)區(qū)——中原河南地區(qū)。按其計劃,河南戰(zhàn)役于4月打響,30多天鏖戰(zhàn)的結果是,河南大片土地被日軍占領,平漢鐵路落入敵手。
河南戰(zhàn)役后,日軍又馬不停蹄發(fā)起湘桂戰(zhàn)役。6月下旬,攻占了長沙、株洲等地后的日軍乘勢南下,進犯衡陽。慘烈的衡陽保衛(wèi)戰(zhàn)打響。衡陽是粵漢、湘桂鐵路交會點,此役決定了日軍能否打通粵漢、湘桂路,意義不言而喻。鎮(zhèn)守衡陽的第十軍頑強抵抗47天,但仍不敵日軍,衡陽陷落。
日軍占領衡陽后,繼續(xù)沿湘桂路向西南前進,逐漸占領梧州、桂林、柳州、賓陽、武鳴、南寧等地,打通了中國至越南的交通線。12月中旬,柳桂戰(zhàn)役結束。
歷時大半年的豫湘桂戰(zhàn)役是武漢失守后中國正面戰(zhàn)場上一次最大的失敗。不到一年的時間,中國喪失了河南、湖南、廣西、廣東、福建等省區(qū)之一部或大部分,丟失了146座城市、總計20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土,6000多萬同胞淪于日軍鐵蹄之下。在日軍的瘋狂進攻面前,國民黨軍隊除少數戰(zhàn)役進行了較激烈的抵抗外,大多數情況是一觸即潰。
談判已成必然,國民黨開始緊鑼密鼓布置起來。3月10日,蔣介石確定了談判方針,即政治放寬,軍事從嚴,并派出張治中和王世杰與共產黨談判。蔣介石選擇張、王二人,其實用心良苦。張治中長期參與國共交涉,王世杰與中共打交道亦多年,均是熟悉中共、談判經驗豐富之人。當然,蔣介石有更深的用心,他要求在西安談判,以便自己掌握主動權,并要何應欽起草了《中共問題政治解決辦法草案》。觀其內容,實質為“政令統(tǒng)一”,比如將第18集團軍增編為兩個軍,不準在編制外另設支隊及其他名目,以前所有者應一律取消;陜甘寧邊區(qū)改為陜北行政區(qū),行政機構稱陜西行政公署,隸屬行政院,行署主任由中央簡派等。
5月2日,中共談判代表林伯渠和國民黨談判代表張治中、王世杰同時到達西安。兩天后會談開始,至11日進行了五次會談。在提出的五點要求均遭拒絕后,中共為了表示談判的誠意,答應了國民黨先談軍事和邊區(qū)問題的要求。軍事上,依據現在的實力,中共提出先編6個軍18個師,國民黨只同意4個軍12個師;邊區(qū)問題上,中共要求邊區(qū)轄區(qū)和民主制度不變。國民黨則要求把邊區(qū)改為陜北行政區(qū),直屬行政院,實行國民政府的法令,實則拒絕了民主。第五次會談時,雙方商定將各自意見整理出來,雙方代表均簽字后,交由兩黨中央作最后決定。但事與愿違,中共代表林伯渠按約簽字后,國民黨代表卻拒絕簽字。17日,雙方談判代表齊飛重慶繼續(xù)談判。
如若沒有誠意,換地方談判亦會是無果而終。重慶談判正可證明。國民黨本就對談判不抱希望,只是將其視為一種宣傳。早在2月,中共決定派林伯渠赴重慶談判時,國民黨就開始琢磨林到渝后的對策,其中就含一個毫無誠意的談判原則,即“注重其宣傳性,而不期待其成功”。談判之初,國民黨方面多次為難,先以中共提出條件太多為由,拒絕轉呈蔣介石。中共據此將原提案的20條改為12條,小問題改為備忘錄。提案集中于抗日和國共合作問題,要求國民政府實行民主政治,承認中共及抗日各黨派的合法地位;中共軍隊至少給5個軍16個師的番號;承認陜甘寧邊區(qū)及華北根據地民選抗日政府為合法地方政府等。對于這些要求,國民黨仍不接受。
幾日后,國民黨亮出了自己的提案。用周恩來后來揭露的那樣,國民黨提案“集中起來就是要我們做三件事:第一,十個師以外的隊伍全部限期取消。第二,規(guī)定要十個師集中到哪里就必須到哪里。第三,敵后解放區(qū)所有的政府一律都交給流亡重慶的省政府接收。”中共自然無法接受如此苛刻且沒有誠意的條件,于是林伯渠致信張治中和王世杰,指責他們妨礙了談判。幾日后,張治中、王世杰復信林伯渠,表示國民黨提案不變。談判成為僵局。
僵局之外,國民黨還在思考如何推卸責任。在一次記者招待會上,其宣傳部部長梁寒操標榜,國民黨中央“始終以最大誠懇,寬容與忍耐,謀談判之成功”。為了澄清是非,8月12日周恩來回應道,真正導致談判無果的是“國民黨統(tǒng)治人士及其政府始終固執(zhí)其一黨統(tǒng)治與拖延實行三民主義的方針”,只有國民黨“立即放棄一黨獨裁政治,立即放棄削弱與消滅異己的方針,立即實行民主政治,并從民主途徑中,公平合理地解決國共關系,才能得到效果”。這里,周恩來道出了戰(zhàn)后政權重建的最大障礙,即國民黨堅持一黨專政,拒絕民主。周恩來的話也提示了另一個問題,民主政治該以何具體形式實現?國民黨也常常以此“詬病”中共。8月王世杰赴延安談判時曾言:“在抗戰(zhàn)結束后一年以內,實行憲政,予各黨派以同等地位,此種申示,意義較為明豁,亦較為具體,倘中共欲予此種申示之外,更標舉若干毫無邊際之抽象文句,如‘實行民主政治’,‘保證自由’等等,于事實究竟有何裨益。”顯然,中共需要明確民主政治的實現形式,為民主建國提供更明晰的方向和道路,也可以此揭露國民黨借民主太寬泛而不愿實行民主的真實面貌。
延安“神秘”,大概源于國民黨政府的全面封鎖。時人曾言:“同情者將邊區(qū)目為圣地,贊美作東方的自由光明樂土。反對者斥邊區(qū)是封建割據形勢,更把邊區(qū)的一切批評得體無完膚。”駐重慶的外國記者渴求揭開延安的真實面紗,多次向國民黨政府要求參觀延安,但均未獲允。1944年迎來了轉機,在多方壓力下,國民黨當局不得已同意記者參觀延安的請求。6月的延安因此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,即“中外記者西北參觀團”。
參觀團由21人組成,其中斯坦因、愛潑斯坦、福爾曼、莫里斯·武道、夏南汗、普金科等6名外國記者來自美聯社、路透社、合眾社、塔斯社等,孔紹愷、張文伯、趙超構等9名中國記者來自《中央日報》《大公報》《新民報》等。這些媒體,可以說代表了中外的主流媒體,是“全世界人民的眼睛”。中共中央也十分重視這次訪問,認為這是打破國民黨輿論封鎖、向外界宣傳中國共產黨的好機會。中央政治局決定,由周恩來主管接待工作,并成立延安交際處。交際處由楊尚昆擔任處長,金城任副處長,要做到“言傳出去,爭取過來”。
參觀團到延安后的第三日,朱德舉辦游園會歡迎中外記者。葉劍英代表朱德致辭歡迎。愛潑斯坦代表外國記者發(fā)言:“來到延安是很不容易的事,我們很快樂……這個地方很久以來是被關閉著的。這次我們來到這里,把一座被關閉了很久的門,打開了縫隙,使光線透進來。而這個縫隙雖然很小,但是再要強制地把這座門關閉得像從前那樣緊密,恐怕已是不可能了……我們準備仔細地、客觀地、精確地研究八路軍新四軍的戰(zhàn)斗業(yè)績,以及這里的各種工作情形,并報道給全世界反法西斯人士。”愛潑斯坦說出了大家對參觀延安的期待,也說出了期待實現的不易,引起了在場記者的共鳴,贏得了一陣陣掌聲。
這些記者沒有食言。帶著美好的印象,中外記者們回到重慶后,紛紛把采訪的材料撰寫成文章發(fā)表,或者寫書出版。7月底開始,重慶各報陸續(xù)發(fā)表訪問延安見聞,除《中央日報》《商務日報》作了歪曲、攻擊性報道外,大多數記者的報道都比較客觀、真實。武道在報道中寫道:“這里是一塊神奇的土地,這里有一群普通而偉大的人。他們又在潛移默化中培養(yǎng)出一代新人,這樣的環(huán)境成長起來的新人,是任何力量都不能征服的。”愛潑斯坦用對比的視角強調:“我看到一個完全不同的中國,它與蔣介石的國民黨中國迥然相異。這個中國充滿希望,沒有饑餓,沒有失敗主義情緒。延安使人感到未來的中國已經在今天出現。”福爾曼則斷言:共產黨人已經“在中國創(chuàng)造了一個奇跡——贏得了人民的尊敬和合作”。人民的尊敬和合作來源于邊區(qū)的民主。毛澤東在會見這些記者時坦言:“中國是有缺點的,而且是很大的缺點,這種缺點,一言以蔽之,就是缺乏民主。”邊區(qū)轟轟烈烈的選舉、各個階層參與政治生活都被這些外國記者爭相報告,民主延安躍然世人眼前。
美軍觀察組在延安期間,受到高度重視。中共領導人毛澤東、周恩來、朱德等多次同觀察組成員談話,全面系統(tǒng)地介紹了中國共產黨領導抗日軍民堅持敵后抗戰(zhàn)的情況,表示共產黨歡迎美國記者或外交人員到根據地進行考察。中共領導人還明確表示,歡迎美國給予援助,但以不損害中國人民解放事業(yè)為條件。8月23日,在楊家?guī)X毛澤東居住的窯洞,毛澤東和年輕的外交官謝偉思長談了8小時,表達了民主意愿:“很明顯,國民黨必須整頓,其政府必須改組。像現在這個樣子,它是不能指望進行有效的戰(zhàn)爭的……共產黨接受國民黨在1936—1937年提出的結成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的條件,因為來自日本的外部危險威脅著國家,我們首先是中國人”。
美軍觀察組除在延安訪問外,后又派出部分成員考察了晉察冀、晉綏等根據地。他們將在延安的考察和感受寫成了調查報告,比較客觀地反映了抗日民主根據地的情況。最讓人驚喜的是,這些報告都大膽預言:“共產黨已經得到了廣泛而深刻的群眾支持,因此要消滅他們是不可能的。從這一基本事實中,我們應當得出這樣的結論:除非國民黨像共產黨那樣,進行深刻的政治和經濟改革,要么它證明自己有能力奪過這種對人民的領導權,否則,共產黨將在較短的今年內成為中國的統(tǒng)治力量。”“救中國,非共產黨之力量不可!”
時機成熟于9月舉行的第三屆國民參政會第三次會議,因為參與其中的各黨本身就有強烈的民主要求,會議的議題也是“共商國是,爭取民主”。9月4日,延安致電林伯渠、董必武、王若飛:“目前我黨向國民黨及國內外提出改組政府主張時機已經成熟,其方案為要求國民政府立即召集各黨、各派、各軍、各地方政府、各民眾團體代表,開國是會議,改組中央政府,廢除一黨統(tǒng)治。”同時延安也估計:“此項主張國民黨目前絕難接受,但各小黨派、地方實力派、國內外進步人士,甚至盟邦政府中開明人士會加贊成,這一主張應成為今后中國人民中的政治斗爭目標,以反對國民黨一黨統(tǒng)治及其所欲包辦的偽國民大會與偽憲。”
中共代表在參政會上提出聯合政府,但以何種方式提出這個主張并能被各方人士接受,顯然這需要身臨參政會“一線”、對各方博弈及復雜局勢有深刻洞察的林伯渠等人的決斷。沒有武裝實力做后盾、卻有民主訴求的民主人士其實內心矛盾重重,林伯渠對此看得很清楚。他說:各小黨派“他們一方面講民主,一方面又怕得很。比如我們這次提出聯合政府,先和他們商量,他們就提出要慢慢地來”。“慢慢來”表現了“手無寸鐵”民主人士對國民黨的懼怕。他們生怕步子邁大了,國民黨不高興了,最后雞飛蛋打,連“參政”都落空了。考慮到這些民主人士的顧慮,林伯渠和中共中央商議后,決定放棄“正式”提出,而以一種巧妙的方式即在參政會上“順便”提出這一主張。9月15日,林伯渠報告國共談判的經過,在結尾之處他“順便”提出:“希望國民黨立即結束一黨統(tǒng)治的局面,由國民政府召集各黨、各派、各抗日部隊、各地方政府、各人民團體的代表,開國是會議,組織各抗日黨派聯合政府。”
“各抗日黨派聯合政府”的政治主張在深思熟慮中產生,并最終謹慎而巧妙地公之于世了。一個切合民眾要求、符合時代大勢的政治主張雖來之不易,但一經提出,必然會因其反映了全國各階層人民的意志煥發(fā)出蓬勃的力量。在1945年3月的一次會議上,毛澤東曾形象地說明:“聯合政府是具體綱領,它是統(tǒng)一戰(zhàn)線政權的具體形式。這個口號好久沒有想出來,可見找一個口號、一個形式之不易。這個口號是由于國民黨在軍事上的大潰退、歐洲一些國家建立聯合政府、國民黨說我們講民主不著邊際這三點而來的。這個口號一提出,重慶的同志如獲至寶,人民如此廣泛擁護,我是沒有料到的。”自此,民主追求有了明確的載體,不再像以往那樣空喊民主口號卻不知道如何具體而為。
參政會結束不到十天的9月24日,重慶各界愛國人士和各黨派代表張瀾、沈鈞儒、馮玉祥等500余人舉行會議,要求實行民主,結束國民黨一黨專政,實現民主聯合政府。華西協和大學、金陵大學等五所大學及十二個學會2000余人一致要求改組國民黨政府,成立民主聯合政府。海外華僑團體也積極回應,紛紛發(fā)表聲明,支持中共的政治主張,要求盡快組成民主聯合政府。10月10日,中國民主同盟正式發(fā)表《對抗戰(zhàn)最后階段的政治主張》,要求“立即結束一黨專政,建立各黨派之聯合政權,實行民主政治”。中國共產黨關于民主聯合政府的主張,使國民黨統(tǒng)治區(qū)的愛國民主運動朝著明確的政治目標發(fā)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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